削珠罢爵，贬为庶人
墨煊禹挥剑战去，直接削掉了四皇子墨灏的三珠王冠。</p>
连带着半截乌发，直接飞落到地上。</p>
养心殿内除了这父子两，只有吕沧和张保。</p>
二人见状都是吓坏了。</p>
张保自不用说，他跟着皇帝二十几年了，陛下想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，对九位皇子还有四位公主，那都是捧在手心怕融了，含在嘴里怕化了。</p>
在皇子和公主们心中，父皇虽对朝政勤勉有加，处事雷厉风行，但却是一个难得的慈父。</p>
张保真的不敢想象，如果陛下真的亲手杀了四皇子，那等他冷静了之后，该是如何万箭穿心般的疼痛。</p>
所以张保此事已经跪在地上，双手举天，双目流泪，悲怆的哀求着陛下息怒。</p>
他连个大气都不敢出，只敢默默的跪在地上。</p>
而另一个人，吕沧，也是吓得不轻。</p>
若是他目睹了陛下弑子，那他必然也会成为遗臭万年的罪臣。</p>
朝中百官，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他淹死。</p>
他不怕死，但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死。</p>
四皇子纵然有重罪，也不能死在陛下手中，而是该由律法来衡量，如此，才能服众。</p>
张保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，吕沧也只好跪下：</p>
“陛下，请息怒。本案牵涉到二十七位权贵富商子弟，还有二十七名寒门替考学子，还有江湖门派‘千机门’参与其中，臣料定，朝中还有不少官吏也难逃干系。此乃大案，窝案，倒不如，等案情查详之后，再行定夺。”</p>
要他宽恕四皇子的罪行，他当真做不到。</p>
但是缓一缓还是可以的。</p>
兴许到时候陛下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。</p>
墨煊禹看着眼前乌发散乱的四皇子，心像是在滴血一般痛。</p>
但是在责怪四皇子的罪行之后，他突然意识到，其实自己的家人，早就已经腐坏变质了。</p>
母后如此，皇后如此，甚至于储君太子也是如此。</p>
四皇子变成这样，又有什么奇怪的？</p>
如果说一个人腐坏变质，那是那个人的问题。</p>
可如果身边的人都变成如此，就不得不反思，是不是自己的过错。</p>
想着想着，墨煊禹心中涌现无比的自责。</p>
他捂着心口，剧痛难忍，张保见状，立刻上前搀扶。</p>
“陛下，您龙体不适乎？奴婢这就去传太医。”</p>
“不必！”</p>
墨煊禹没有坐回龙椅上，而是缓缓坐在碎了一地的龙案面前，就这么跟笔直跪地的四皇子，双目对视。</p>
四皇子不敢直视，眸光渐渐低沉。</p>
可墨煊禹的双目已经腥红，几乎滴血。</p>
气氛凝固了许久，他终于下了一道旨意：</p>
“传旨，将四皇子墨灏，削除三珠亲王爵位，贬为庶人，暂且关押在武极殿，无旨不得擅出。任何人不得靠近武极殿，抗旨者，一并关押武极殿。”</p>
武极殿是皇宫禁地，一般只有皇家血脉之人，犯了滔天重罪才会关押于此。</p>
而且最可怕的是，进入武极殿的人，就从来没有出来过，跟死了没区别。</p>
张保不忍心的低着头。</p>
墨煊禹瞪了他一眼：“你耳聋了？”</p>
“是…是，奴婢这就去拟旨。”</p>
四皇子双目一闭，没有说一个字。</p>
等他再睁眼，已经看不见墨煊禹的脸了。</p>
墨煊禹起身背过去，这一幕，像是做了诀别。</p>
四皇子心头一酸，重重磕了一下脑袋，喉咙里苦涩道：</p>
“儿臣…孩儿，拜别父皇！”</p>
随后起身出了养心殿。</p>
张保想劝，可他哪里劝得住陛下的决心。</p>
只能跟着出去了。</p>
他亲自押送四皇子前往武极殿。</p>
“四殿下…”</p>
张保跟在他身后，想要安慰两句，可是四皇子压根没有心情听进去任何人的安慰。</p>
他双手瘫垂，头发凌乱，脚步漂浮不定，在深深的宫墙廊道里头走着，晃着。</p>
此刻，他多羡慕自己的太子皇兄。</p>
父皇难道不明白，他一直跟太子是一个阵营的吗？</p>
是，他是主动在替太子顶罪。</p>
可是他很矛盾。</p>
在他内心深处，也希望父皇能够偏爱他一回。</p>
可是没有。</p>
父皇连问都不问一句：是不是太子指使你的？</p>
哪怕一句，也足够了。</p>
可终究，父皇还是让他扛下了所有。</p>
去力保那个在外人眼中“完美无瑕”的太子储君。</p>
四皇子抬头，斜阳照在他苍白落魄的脸上，他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。</p>
他三岁能记千字，五岁精通诗词歌赋，十岁已经是盛京有名的神童。</p>
可这些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。</p>
在皇家，一个皇子的地位和身份，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已经决定了。</p>
因为他出身不好。</p>
他的母亲叶氏，因为触怒了父皇，被打入冷宫。</p>
他是在冷宫出生的皇子。</p>
亘古烁今，不多见有这种情况。</p>
他的意思是，冷宫里的孩子，能活着出来的不多。</p>
父皇得知母妃诞下了一名皇子，不忍心溺亡，于是将他接走。</p>
为了让这个孩子没有污点，不让别人记得他有一个冷宫里的母妃，于是赐死了冷宫里的所有人。</p>
四皇子从小就是皇后养大的，他跟太子也自然走得近了。</p>
可是太子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弟弟。</p>
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伴。</p>
在坤宁宫里，太子有数不清的玩伴，他没什么特别之处。</p>
甚至于，因为出身低微，他身上时常带着跟皇子不符合的那种自卑，孤僻。</p>
他好像总是游离于兄弟们欢快的氛围之外。</p>
兴许是，他们都有母妃，而他只有一个人。</p>
就连长公主墨漓，也不把他这位皇兄放在眼里。</p>
起初，他原以为，所有的皇子，在太子面前都需要卑躬屈膝，唯唯诺诺的。</p>
直到，墨渊的出现。</p>
墨渊，那小子真有种啊！</p>
他敢跟太子皇兄打架。</p>
还把太子皇兄打得鼻青脸肿。</p>
为何？</p>
那一刻，四皇子的三观被重塑了。</p>
他偷偷跟着墨渊，直到进了胧夜宫。</p>
原来，他有一个疼他，罩着他的母妃。</p>
黛贵妃是宫里唯一不怕太后和皇后的。</p>
所以墨渊有这样的底气。</p>
可他没有，他母亲是个被赐死冷宫的妃子啊。</p>
但他也不想继续成为太子身边，可有可无的玩伴。</p>
他需要机会，成为太子不可或缺的存在。</p>
十二岁那年，在坤宁宫的假山后边，那一日太阳很毒，晒得疼头皮发烫。</p>
他躲进假山里头。</p>
却发现太子皇兄正在和坤宁宫里的一个小丫鬟，云雨痴缠。</p>
此时皇后娘娘和一众宫女嬷嬷们来了，太子皇兄吓得跑没影了，他也想跑，可是前后左右，都被小太监们给堵住了。</p>
假山里，只剩下他和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鬟。</p>
那一天，皇后娘娘震怒，当场就杖杀了那个小丫鬟。</p>
那小丫鬟名叫齐芳，他至今还记得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