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高兰开始一步步往上攀爬,每换一次支撑点,都要消耗大量体力。
还剩四分之一便到井口,可她的体力就要透支了……
望着那渐暗的天色,她不敢放弃,逼着自己继续往上爬。
越接近井口她越是害怕,害怕自己突然间就坚持不住了、害怕自己手会不小心滑落、害怕自己脚下会失衡……疲倦与恐惧慢慢吞噬着她。
终于!仅剩最后四根冰锥!
高兰伸出右手去够第一根冰锥,却因距离太远没法做到……
无奈之下,她只好选择踮起脚来。
可还是差一点点:仅是指尖可以触碰。
此刻,她必须作出决定,冒不冒险跳起?
不冒险,那她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毫无意义。冒险,一旦失败,摔回井底,二人定是生死难料,就算侥幸活着,天也黑了……
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冒险——那是唯一能够让他活下去的方式!
此时,她的眼里只有那最近的冰锥,身体微低、两脚蓄力,奋力跳起!
她成功抓住了两根冰锥!
可她双脚却没了支点,两人都靠着她纤细的双臂在支撑。
而高兰却在为其他事情惊讶未定:就在她伸手那一刻,两根冰锥像磁石一样把她双手牢牢吸住!
可那两根冰锥与其他冰锥并无差别啊?怎会如此呢?高兰又开始疑惑,难道是外息?可是外息不应该还有,夜明石早就在冰锥尖端被破坏的时候完全不亮了,哪里还会有外息呢?
那确实是外息,只不过不是高兰的,而是当初苏可儿给她的,虽然时间已经过去接近一年,但仍有残留。在她跳起那瞬间,意外地调动了这些残余的外息。
高兰并不知道自己的五十息中有二十息是苏可儿同递给她的,所以至今还没有将那二十息与自身的三十息融会贯通。这也是为什么,她这么长时间都没办法提高息数。
到了这个时候,她也不想管这些外息怎么来的,她要做的就是把李云傲从井里带出去。
现在她脚下没有支点,双手没法释放,她又够不到下一根冰锥……
又是一副死局。
时间紧迫,她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,决定用死棋来搏死局!
她坚信自己还有外息,于是直接放开双手开启“死棋”!
两人快速下降,当脚下正好有冰锥时,她借力跳跃,两人开始上升!
她继续以周围冰锥为支点,不断跳升,终于跳出井口!
日暮将尽!
高兰赶忙把云傲解下,扶他坐好,而后到井口附近寻找向晚草。
在哪?在哪?在哪!她不断扒着杂草,希望从中发现锯形叶的向暮型向晚草,可是没有!
“巾咏你在找什么?”
云傲不明白既然已经出井,为何她还要如此着急?
“找到了!”
在一块小石头底下,一株向晚草刚长出第一叶。
快点,请长快点……
高兰催着它长出第二叶!眼睛一时看草,一时看天。
昼夜交接……
“嗒。”
高兰把仅有两片叶子的向晚草摘下。
她把新长出来的第二叶取下,藏到怀里,之后在地上随便找了片杂叶往嘴里嚼起来。感觉到有被杂叶塞了牙缝,才赶回云傲身边。
“云傲,来,快把向晚草吃了。”
她把仅剩一叶的向晚草递到他嘴边。
云傲把头扭到一边,皱着眉头问她:
“向晚草是你说的寒毒的解药?”
“是。”
“那你呢?”
他看着她脖子和脸上大小不等的棕斑。
“我已经吃过了。你看,它原本有两叶的。”高兰把那向晚草在云傲眼前晃了晃,“另一叶被我吃了。”她还张了会儿嘴让云傲看。
看到她确实有吃过的痕迹,云傲这才肯把向晚草服下。
云傲咽下那一刻,高兰终于完全放心,所有的执着与冒险,终于迎来了她想要的结果!
高兰感到全身无力,一下子瘫软跪地,不再动弹……
好累……
好想睡觉……
一开始,云傲以为她只是累坏了。当他的感觉慢慢回来之后,发现高兰皮肤上的棕斑变多了、颜色也加深了!
他一碰到高兰,她便失衡向他倒来。
“巾咏!”
他轻晃了两下,听不到没有回应。
“你不是说你也吃解药了吗?!”他提高声音喊她,“你先别睡!回答我啊!巾咏!”
他从未如此担心、急迫、困惑。
“你先别睡!我去找解药给你!”他终于明白,解药她根本就没有吃!
“不用找,没用的……”
倒在他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!
无力并不是毒变第四阶段——溃烂的特征。虚脱无力只是因为她之前过度消耗了体力,她的意识还十分清楚。
“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!”云傲担忧到恼怒。
高兰说不出话,眼泪直流,沾湿了他的衣襟……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的遮遮掩掩让他想到了最坏的情况,他眼眶也不觉红了起来……
“巾咏,别再一个人背负,把一切都告诉我好不好?求你了……”
“向晚草……有首,关于它的诗:向暮无意悲,往生不知愁;若许盈盈谊,恰逢款款情……”
云傲认真听着。
“如诗所说,向晚草有两种类型:向暮型和往生型。向暮型的叶子是锯齿形,自晨曦而生,至落暮而死;往生型的叶子是长圆形,自暮尽而生,至晨曦而死。”
“它们与冰锥上的寒毒有什么关系?”
“不仅冰锥上有毒,溶洞地上的石笋也有……叫溶毒。向暮向晚草解寒毒;往生向晚草解溶毒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也中了溶毒?我去给你找往生……”
“先听我说完……”
高兰本想拉扯云傲衣襟来阻止他,可她没有力气,手都动不了。
“它们的毒症都是一样的,刺痛、麻痹、奇痒、溃烂……”高兰停歇了一会儿,“但是,假若,同时中了溶寒二毒……”
高兰从唇齿间艰难挤出那四个字:“无药可解……”
“怎么可能!”云傲根本不信!“单独可以解,一起却不能,这岂不是荒谬!将两种叶型都吃下去,会如何?”
“暴毙。七窍流血而亡……”
高兰重复着陈年老爹给她说的话。
“可有依据?”云傲仍然不信。
“有。”
高兰依然记得老爹说到这里时悲伤的神情。
“老爹说,他的哥哥就是如此去世的……”
……
云傲心惊,可更多的,是悲恸。
“真的没有,其他办法了吗?”
高兰不语,缓缓摇头……